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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年

艾里芬特:

光年


 


 来自某动画短篇(完售撒花)


 


0、


我被国王流放到天空中,罪名是爱情。


 


1、


国王拍板定夺我犯了死罪,因为我对他的右大臣产生了感情,而王国里是不允许感情的,更何况我们都是男性。


 


在判决之后我无怨无悔,死在爱情里于我而言就像是因为追逐太阳而燃烧殆尽的星球。国王眨着他黑色的眼睛,却说右大臣与我将免去死刑,而被流放到天空中。我听罢愤然起身,却被站在两边的守卫拽住了胳膊硬生生被摁到座位中。国王说他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那些他难以启齿的所谓爱情。在他作出裁决的时候我看见敖子逸穿着他一贯的休闲服从走道经过,穿过黑色的长廊从审判庭的外面悄无声息地走过。他身边跟着两个侍卫,全都人高马大,同我身边的两个一样。他们面无笑意,如同没有心的怪物。


 


国王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堂上居高临下着,乌黑的眼珠转来转去。他的皇冠微微歪斜,身边的皇后亦是面无表情。这个王国没有爱情,就像是没有生命似的死气沉沉。他问我,“如果你现在放弃你所谓的爱情,安安心心地去做一个公民,那你会免去流放的刑法,你还将顶替右大臣的位置,只要你一点头,这件事就会像没发生一样。”


 


我昂起头来看着国王,“那他呢?”


 


“他自愿接受刑法。”国王看着像是觉得这事不可理喻。他不停地摇晃着脑袋,黑色的卷发耷拉到眼前,王后俯下身去用她尖利的声音告诫国王应当注意形象,国王整理了许久后才又再次用他威严、肃穆的语气开口,“那么你呢,我的决策使?你愿意为了不值一文的爱情放弃你的官位,你的生活,你的安稳吗?”


 


我总觉得这像极了在某本古老图书中看到的婚礼,国王是我与他的牧师,在这个时刻仿佛犹豫都是对他的不忠,沉默都是对恋人的背叛。我笑着说我愿意,而国王则更为惊奇。他挑起了一边眉毛开始喃喃个没完没了,“我总觉得你是更加明白事理的。你怎么会这样?”


 


他挥挥手示意我身边的侍卫带着我离开。我被他们硬生生从座位上拉起,迈着已经坐麻了的腿离开我的位置,陪审团们都在低声私语,问句的腔调与尾音都像是对我们的不解。我在走出法庭时扯着嗓子冲高居上堂仿佛高居中天的国王说道:


 


“爱情是没有理智的,陛下。”


 


 


2、H


 


我们今后定居的处所现今坐落远郊。当我走近它时,远处的黑点慢慢放大,敖子逸穿着他百年不变的衣服,拖着行李站在门口。侍从在我们见面时嗓音威严,说多亏了仁慈的陛下,我们还有三分钟随便说些什么。


我们沉默半晌后我先开的口,“我很感谢你——做了这项决定?”


 


“别提了,我当时心悬在半空中,生怕到时候就我一个被放到天上去。”敖子逸吸吸鼻子后才这么说,他咳嗽了两下,又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我们流放到空中,还有没有电子游戏可以打。”


 


大家伙儿都乐了,侍卫们仍旧强装面无表情,而我看出他们眼角有笑意。在时间到了的最终时刻我被身旁的侍卫蒙上眼睛,而敖子逸先被带入房子中。当我暗自以为我将蒙着眼睛过完我的余生时,一个手上生茧的侍卫又替我将蒙在眼睛上的布条给摘下,我身旁站着四个侍卫,我面前有一个房子,敖子逸在房子里。


 


“轮到您了,决策使。”侍卫毕恭毕敬,却又近乎粗鲁地把我推进那个房子里。房子宽阔明亮,一面墙上挂着两扇上下的窗,而上面的那个我根本够不着。我环绕了这个房间一圈,将我的行李放在靠近门关的床上,一切似乎都井井有条,在一个隔门里有一个传输处——大概就是将食物什么送上来的地方。我绕了一圈以后才发觉哪里有点问题——我是说,这个房间安静的可怕。


 


我抬起头来茫然地四处环顾,在脑袋快要掰到脖子后面去时,在天花板上看到了站着的敖子逸。他仿佛一只蝙蝠,自如地在天花板上行走,一切都与我是倒置的,却又安安稳稳地落在原位上,仿佛地心引力在这个地方不受控制。我浑身冒起了冷汗,这个景象荒诞古怪极了!我近乎无法想象。我开始在惊慌失措中朝他大叫,企图冲到外面去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却好像完全听不见,我用力地想要扭开门锁,问站在窗外的人们这个地方的一切诡异,他们在窗外带着微笑朝我们挥手,身影逐渐开始缩小、缩小,变成一个小小的点。我不断地吐着脏字,直到我们的房子逐渐升到空中,浮在云层之上。


 


房子升上空的时候敖子逸也开始砸他那边的门,我们都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可我尽管感觉到他在大喊大叫,却什么也听不见。这片天空蔚蓝而澄清,很像被洗刷至净。我们慢慢上升,逐渐看清整个王国的轮廓,看清外海与驳船。最后我们如同伊卡洛斯一样,不断地升高,直到靠近太阳。


 


我朝他挥手,大声地喊他的名字。他只是一直看着窗外,恍恍然不知所措。我脖子昂得累了,便躺到地板上看着他。我把后脑勺磕在冰凉的地板上,好像这样就能冷静下来似的。他倒挂在天花板上随便来来回回地乱走,好像在演独角戏。我气到将我带到这儿的一颗他送我的石头往上去砸他,可它像是收到什么外力作用,在半空中忽然磕磕绊绊地坠落,分界线是上下两扇窗户之间。我好像搞明白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他像是被放置在了一个重力倒置的空间里,中间有一个板子把我们的声音给隔开了,我们将安静地看着对方在天花板上的倒影过完这一生。


 


操。


 


等我把一切都捋清楚以后我们的屋子开始绕着云层行走,它不断往前,劈开云堆,近乎所有的白雾团与美丽都在顷刻间分崩离析。天慢慢地黯淡了,紫红色的天际线上太阳正慢慢落下,它划破了这天空中唯一的一点光亮与鲜活,只留下数不胜数的寂静。我躺在床上看着敖子逸的一举一动,终于明白了他们给我们的三分钟是干什么的。敖子逸在很晚的时候才倒在床上,而他一倒在床上,便垂直着看到了天花板,看到了在他视野里挂在天花板上躺着看他的我。他忽然就瞪大了双眼从床上重新坐起,昂着头张开了嘴盯着我。我刚想跟他说些话才发现这全都是枉然,他仿佛世界观被摧毁似的看着我,然后到处望了望,最终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跟我说着什么,我跟他比划了个听不见的手势,他心领神会。


 


我们总是那么有默契,可在这个时候这种默契倒讽刺极了。


 


他嘟嘟囔囔了几句,干脆倒在床上同我对视,夜空静谧而神秘,窗外的一片璀璨星河都透进我们的窗户里去,它们那么美,差点就超过爱情。我曾经总喜欢躺在自己院子里的吊床上观看星海,甚至于便是在那里同他产生了爱情。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浮夸地冲他做着口型:


 


“今天真好看。”


 


他疑惑地挑起一边眉毛,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啥也听不见。


 


我一时语塞,朝他挥挥手让他看看窗外。他仅瞄一下便抽不开眼了。他直愣愣地盯着,伸出手去触碰窗户,好似那样便能摸到那片星空似的。我也看着星空,太阳落到不知何处,我们在不断往前,并且在余下的岁月里也会一并前行,直到生命终焉。


 


我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注意到他张开手在不断地喊我。我倒回到床上去看着他,他双手各伸出一个指头,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我,最后颇为浪漫地在窗户上画了一个图案,我看不真切,只恍惚觉得是个爱心,我才不管什么,便这样认定了。我笑嘻嘻地朝他比了一颗爱心。


 


国王从来都认为爱情作呕,甚至把它写进法律条款之中。我们的恋情就隐逸在法律跟前,半遮半掩的像极了易碎的玻璃玩具。我们现在在这样的地方,转念一想却也不再受所谓法律的阻挡。


 


“就算我一无所有,面对你时,我起码还有爱情。”


 


3、A


 


我从来不觉得爱上一个人有多可耻,尽管我始终为国王陛下出谋划策。


 


国王陛下曾问过我,如果两人相爱,是流放好,还是处死。我当时恭敬地垂着头,浑身冒着冷汗,“自然是流放,亲爱的陛下。”


 


“为什么呢?”国王陛下赏玩着他的花,眼睛一眨不眨。我不知道可否将这也认为成国王陛下一向厌恶的爱情,“左大臣您觉得——?”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流放,互相碰触不及却又随处可见,生活在看得见摸不着的地方莫过于对他们那些罪恶之人最严厉的惩罚。”我的同事先生总是毕恭毕敬,他说的每一句话想必国王陛下都听进心里去了,最终我在房间中看到挂在天花板上的黄其淋瞬间想到了那位兄台的那句话,气不打一处来想极了去把他暴打一顿。


 


我们房子的结构似乎是左右倾斜的。我们都不会感到有什么重力倒置对外界的影响,因为我们都能看见太阳,正如晚上夜空亦是由我们共享。我猜测是否在窗户的某处安装了一面镜子来反射所有的美好事物,让我们有置身平地之感。黄其淋在夜晚朝我指向外头,我看着那片璀璨的虚幻忽然便想说些浪漫的话,正如我们曾经在王国里靠着看星海的时候一样。我说完话后才意识到他听不见,只得大力地招呼着手臂,指了下我,指了下他,最后在窗户——那被银河填满的窗户上画了颗爱心。


 


然后我尽管他听不见还是跟他复述,“你和银河都在我的心里。”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曾经我鲜少感知的所谓时光似箭日月如梭总算以这种方式得以印证。早晨起来的时候黄其淋总会煮一壶咖啡,咖啡香味慢慢飘到我这边来的时候我总会立刻坐起来,然后也去煮一杯咖啡。要不是躺在床上喝咖啡容易喝进鼻子里不然我还真想盯着他的眼睛去喝。从冬天到夏天,王国里总是多雨的,有些夜晚我们飘到云层上面,下面阴雨密布,而我们坐拥那片阳光。正如禁书《小王子》里提到的,跟他在一片蓝天下的时候我总是期待着日落,因为我们只有在夜晚才能正大光明地看着彼此的眼睛。


 


生活日复一日单调枯燥。我捧着一箩筐书心不在焉地乱翻,这本没看完就跳到另一本去。这里看一句那里看一句,然后在梦中把它们全都忘掉。我在偶尔仰起头看他的空档还有模有样地学着他做饭,除了有时候真是寂寞地让人发疯以外,一切都平稳而安静。


 


还有一件事让我挺不满的,黄其淋的洗澡间他自己架了块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木板,我严厉谴责这种行为。


 


我好像习惯了安静的生活,这听起来挺奇怪的,尤其是从我嘴里说出来。


 


一天夜里我熄灭了悬挂在两扇窗户之间的灯却久久无法入眠,便盖着被子去看窗外的星河。我有时候会想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天天看到那么美的星星的,每次在孤独的时候这么想想心情就会变得不错。




我再睁着眼睛面对也许黑暗那头早已睡熟的黄其淋。我有点困,却怎么也睡不着。打开窗以后可以听到风的声音,我听着风声低吟聊以慰藉,瞄见地下零星光点。黄其淋就着那点灯光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想给他开个大灯,想想又还是算了,闭上眼睛去的时候我梦见我们曾经坐在冠冕堂皇的场合争锋相对,我们的模样像是今夜就会雇佣杀手去干掉对方,但实际上在夜里我总是自己前去用爱情杀死他。




 在梦里我总能记起他的声音,但总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我忽然有些沮丧地想起我们拥有爱情至今他似乎还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




 我沉在睡梦里,仿佛沉在池塘里,直到咖啡的味道把我再次唤醒,黄其淋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只有咖啡机在不停地冒着泡。我四处打量,在我的天花板他的地板上看见三个大字。我看到的那一刻差点以为自己有什么神奇的预言能力,呆楞着自顾自念叨,念叨个没完没了。黄其淋就着我发楞的刹那走过来,端着仍旧冒着热气的咖啡,咖啡香味传啊传穿破天际似的。白雾氤氲着遮住了他的脸,不知道他在那咖啡底下是不是在看着我,又或者在对我说些什么。




 我欣喜极了,一点不带假的。甚至比初次抬头仰望星空的人还要欣喜。我在床上仰面朝天躺着,抱着我的枕头打了好几个滚。他的地板上用石头压着三个大字,还生怕我看不见地写的特别大,我念叨着这句话,乐眯了眼。




 “我爱你、我爱你。”我念叨着,“我也爱你。” 




“天啊,”我想着飞快地从背包里拿出一沓画画用的纸来,“我之前怎么没想过这样和他说话。” 我拿着笔想了好久,这么久没同他说过话,我像是刚从孤岛上出来似的,我想把我所有的想法与快退化了的语言全都告诉他,细细思忖良久决定从最想说的写起。 




我敲着笔头,趴在我这边看上去的地面上,然后写—— 




4、A&H 


“我爱你。” 




5、H


 时间总是飞快流逝,我很享受打开窗以后感受风速时难得听见的声音与有幸下降时掉落在窗框上的暴雨和夜晚。




 前两者是因为那种声音让我感觉自己并非是一个聋子,而后者是因为让我感觉到对面的那双眼睛,从而知道自己失去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不知有多久,总之我已经见识过无数次日升日落,我每天早上起来泡一壶咖啡,然后随意地到处走一走,如果心血来潮就做点东西给自己吃,或者自己画点什么聊以慰藉。我有数百种方式来消磨枯燥的白天时光,而最喜欢的是躺在地上。地上冰冰凉凉的,可以不去理会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可以去偷窥天花板上倒挂着的敖子逸正在干些什么。有一次他捉了一只飞得过高的鸟进来,那只鸟在他那边盘旋个没完没了,他开心的不行,后来那只鸟一个俯冲冲到我这边,我这才发现我们之间没有隔着所谓玻璃板,只是单纯收不到对方的讯号。


 


那只鸟跨越重力来到我这边,在我耳边对我歌唱。鸟儿从前就是信使,现在更是如此。它盘旋着为我们唱了不少歌,我们也托它的福总算发觉日子也没那么无趣。虽然后来它还是飞走了,在一次鸟群迁徙的季节里义无反顾地蒲扇翅膀离开了。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我曾以为我拥有了星空拥有了雨夜拥有了那只鸟儿,结果只拥有敖子逸。


 


哇我拥有敖子逸耶,想想就开心。


 


日复一日的生活没什么亮色,我们盯着对方的眼睛企图盯出花来,这岁月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行走下去,正如书里面说的,每一步都像是被齿轮扭紧了似的不住地被往前推去。有天我就着他写的字想回想他的声音,颇为惊愕地发觉根本想不起来。


 


那个时候云层仍旧在房子的割裂下分崩离析,而我们兜兜转转了不知道几个大圈又回到了王国境内。他朝我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我的确拥有所有听得见声音的国民所拥有不来的爱情,我也知道啥也没办法阻止我的爱情,可是我当时就是想不起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是怎样的来着?清亮或沙哑?清晰或低沉?我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以后仍旧没有头绪,只有风声吹到我身上。我去洗了两把脸还是没有冷静下来,当天夜里我甚至没有心情去跟他聊天,早早地就睡下了。


 


伊卡洛斯最终还是坠落了。


 


我在半夜实在睡不着,开了窗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杂音。像是抬升机器的轰鸣,又像是从大陆传过来的。长河渐落晓星沉,这种声音总让我感到不安,像是我们会掉下去之类的。要是我在坠落的时候也在这该死的屋子里啥也听不到的直愣愣地死去,想想还真是挺令人害怕的。


 


我睁着双眼忽然想计算我们在这个地方待了有多久,掰开指头来想了想,好像十年有多了。日月星尘,光辉交替,我们在天上像是能洞悉万物,可是又孤独寂寥的要命,这还真像个佛什么的。我总是会得寸进尺的,像看着他,就想听到他的声音一样。


 


6、A


 


有人高居中天不知何为人世喜乐,有人洞烛哲理却又不能看清自己。从一本书上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发现在不知道多久以前这句话被我刻意标记,我却忘得差不多了,单调的过日子的确会忘记不少东西,不过好在没像其他人一样忘记爱情的滋味。


 


我阖眼睡下,打开窗户以后总能听到炮弹声与枪林弹雨时会有的声音,我想大抵是我错觉,可某日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传输处传来一张纸条,上头的话言简意赅。


 国亡了。 




我的的确确悲戚了很久,但在睡梦之中唯一挂念的是在那个重新立起的国度,爱情还是不是不被允许的产物,或者退而求其次,《小王子》还是不是一本禁书。




 我早就预料到了它的死去,因为无爱的国度是终究会亡的。




 第二天早晨睁开双眼时我没有闻到咖啡味。黄其淋神色凝重地坐在床上,垂着头,就这样过了一天。我忽然很想叫他一声决策使,却又意识到我的声音没办法通过这个房子传到他那边。




 我刚张嘴,忽然听见窗外的轰鸣声愈演愈烈,最终正如伊卡洛斯坠落一般,我们这个在天空中飘浮了那么久的巨大翅膀,最终还是坠落了。




 一切来得毫无征兆,他只是在空中艰难地切断了两层云团,然后伴随着风呼啸着灌进房间里,它便落下了。房子里没什么变化,唯一变了的只是窗外的风景,它们像是手持15秒以后拍下来的画面,模糊的要命。一切都不断地在下落,黄其淋坐在床上艰难地保持着平衡。 




夜幕已经降临了,天凉了,今天天气真好啊。




 7、




 伊卡洛斯的翅膀在天空中画出两道光亮,它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火球在熊熊燃烧着,仿佛流星落到地面前的浩大喧嚣。不知在哪个节点里,一切忽然都开始变得聒噪起来。那个宽大的房间里一切设计全都失灵了,仿佛被太阳的热量烧融了的蜡。敖子逸从天花板上掉下来,黄其淋伸手正好抱住了他。一切都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窗外的风景却又像是他们正在靠近太阳。在磕磕绊绊之中他们总算得以拥抱,烈火烧热了他们的头发,似极了不知多久前的冬季篝火。黄其淋忽然便笑了,坠落的一切比他想的要好得多。 




敖子逸启唇欲言,又好像想先听听黄其淋想说什么。但他知道兴许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够他们犹豫了。夜空中划过一道巨大的光,于这个新国度就好似太阳又再次升起了一次一样,它照亮了静谧的夜晚,推开黑色的幕布盛大登场。一切都灼热的让人无法直立,可黄其淋搂抱着敖子逸,他们手指勾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然后他们想,这种触碰真的是要人命的怀念。 




“我……”敖子逸先说,接着他们一起说,“我爱你。” 




在翅膀掉落到地面的那一霎那黄其淋忽然想起那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噢,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的啊。”




 8、 




我是个卖蜂蜜的,无论国王与王国如何更替都与我无关,我只要保证我的蜂蜜不要变质,我可爱的蜜蜂们有他们的好心情。曾经的国王禁止爱情,据说还有两个人因为爱被罚到空中流放,但最后他们怎么样了不得而知,我在知道这则消息时毛骨悚然,但这于我无关,我不爱人,也没有人爱我,我爱我的蜂蜜,仅此而已。


 


 后来这个国家被邻国给灭了,战火蔓延着,持续了老几天。许多人都说要是右大臣和决策使还在的话情况会好得多,也许国家不会亡,可惜他们不在了。我在送货的时候听到这些,却有点听不明白。后来战争打响了之后,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再来买我的蜂蜜,他们都忙着他们的战争。我心想战争也许是件坏事,但我还没来得及去厌恶它,战争便结束了。我的蜂蜜又畅销了起来,我很开心,无论一个国家怎样改头换面,历史都不会留下我的名字,我不过是一个买蜂蜜的小人物,没有人注意我,我也就不想去注意其他。




 一天夜里我驾着马车从城市里正打算赶回小镇去好好睡一觉,那天的天气可该死的真好啊,天空中像是又迎来了一次白天似的忽然变得亮堂起来,我看见一颗陨石似的东西掉落到荒地之中,也许砸了一个很大的坑,我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它在熊熊火焰中燃烧,像是耗尽了全部精力。




 我垂目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心想这也许是上帝带来的神迹,在火后来化为灰烬而又再次熊熊燃烧的时候,我失去了兴趣,驱车离开了。临走前我透过火光,好像有看到两个人手牵着手朝城郊那儿跑去,但我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火仍在燃烧着,最终被吹灭了。 




我是不是……真的看过那两个人?谁管他呢,我只关心我的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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